胡可吟 朱俐
摘要：龙是中华民族的精神象征和传统文化标志，龙的形象及其寓意深受人们的认可和喜爱，作为龙的传人，我们身着龙装闯天地，龙的元素被广泛应用在服饰的设计中，龙元素在一代代的传承中丰富了文化内涵。本文聚焦于国际体育赛场上的领奖服，以领奖服设计为主题，分析在历届奥运会中国家队领奖服设计中“中国龙”元素的运用现状，探寻龙元素的设计手法，创新龙元素在下届夏季奥运会国家队领奖服中的设计与应用，传播新时代背景下的中国文化自信。
关键词：领奖服 龙元素 服饰符号 图案设计 创新应用
国际大型体育赛事既是各个国家运动员竞技的平台，更是一个展示本国文化的重要传播窗口。运动员站上领奖台的那一刻，便举世瞩目。领奖服由于其直观性、视觉化的特征，更便于观众认识和接纳。在2008 年我国首次举办奥运会前后迎来了新的热潮，从文献资料来看：王丽对08 奥运会中国体育代表团的领奖服进行了设计解析；
陈建辉开始思考在奥运服装中建立民族文化的语义构建；
邓海娟放眼百年奥运探讨运动服装与时尚的融合。近期结束的2022 年北京冬奥会上，我们从开幕式的入场服、志愿者制服、比赛服、颁奖服和领奖服中都凸显着东方气韵，让世界领略了中式隐喻之美。服装是较为直接地体现一个国家的文化符号，在不同的时代背景下，经济、文化发展的程度、大众的审美潮流、国家意识形态的转变都体现其中。那么在国际舞台上代表国家队的服装上的图案和纹样设计自然而然成为了一种独特的语言符号，传播着本国文化和形态各异的國家形象。
一、领奖服中民族精神的体现和国家形象的传播
回望历史，在1984 年洛杉矶奥运会上中国体育代表团实现了奥运会金牌榜上“零”的突破之后，中国健儿们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中国奇迹，每一次运动员们穿着领奖服的身影，都印在了中国人心中。我们也从领奖服设计的进化蜕变中，感受了日益丰富的表达民族精神的符号。
（一）文字——最直白的民族符号
初期的领奖服色彩较为朴素，尺寸偏大的国家名称类文字由此显得更加醒目，我国多使用汉字的表达形式，在那个时代更为通俗易懂。1984 年洛杉矶夏季奥运会，运动员穿着我国自主生产的梅花牌领奖服，加粗的中国二字印在胸前，铿锵有力，这也是我国领奖服设计的开端。之后，文字类的标识变得越来越小，不再单一的使用文字来区分国家了。文字类的设计也变得多样化，跟随时代的发展，逐渐融入了国际化的英文字体。2000 年悉尼夏季奥运会前胸在白底中设计了一条灵动的红黄色相间的“中国龙”，飞龙形象气势磅礴，服装的后部分背是一条中国特色，由象形符号演变而来的火龙，将龙的头部和身体部分与CHINA 进行设计融合，图案流畅，笔法苍劲有力，设计跨越了语言和图腾，展示出了中国人的精气神（如图1）。
（二）色彩——最响亮的视觉语言
领奖服的配色有别于日常的运动服装，色彩搭配既要迎合当下的流行文化，也要彰显出国家的特色形象。在历届夏季奥运会的领奖服配色中可以看出红色和黄色是主体色彩，红色占的比例多高于黄色，参照了国旗的配色和比例，具有鲜明的民族代表性。从原始时期的祖先敬畏所崇拜“红”到“五行五色”尊贵而不可逾越的“红”再到民间喜庆的“红”，这些都经过了世世代代的相传，在历史长河中有着不可磨灭的印记①。在现代的色彩分析中，我们也发现红色的波长最长，传播的速度最快，感知度高，从而给人们带来了热烈、奔放、斗志昂扬的精神状态。
红黄的国旗搭配色在几届领奖服的设计中都被广泛应用，但不少网友戏称其为“番茄炒蛋”的配色，为打破这一固有观念，之后便加入了白色这个无色系来平衡整体。在1996 年亚特兰大奥运会领奖台上，首次采用红黄白三色搭配，红色和白色为主色，黄色为点缀色，在白色的衬托下，红黄两色相得益彰，更富有运动的激情和青春的活力。而在1988 年与2004 年的夏季奥运会领奖服上，都加入了新鲜的蓝色，2004 年雅典奥运会的领奖服运用了红白蓝渐变色的设计，素雅的蓝色充分体现了中华民族含蓄、沉稳的性格特征（如图2）。
（三）图案——最具装饰性的象征符号
长久以来服饰图案所被赋予的精神内涵往往通过图案上纹饰的形式就可以表达出一些特定的含义或美好的愿望，意即“图必有意，意必吉祥”，因此装饰服装的图案大多具有一定的象征性、民族性和装饰性②。通过图案在领奖服上的设计来传达体育精神，不仅是视觉语言的外化，更是内在的一种思维提炼，包涵了国家人文和历史的积淀。2008 年北京奥运会的领奖服，在前胸以及上臂的部位绘制了“升腾的祥云”的图案，祥云纹是我国传统吉祥纹样的代表之一，祥云纹体现出了云的高升、向上的意境，通过色彩的渐变，丰富了传统图案的造型特征，凸显出了流动的韵律感和立体感，祥云内在的祥瑞之兆的意蕴，表达了对这场全世界体育盛会的期待和圆满之情（如图3）。2016 年里约奥运会首次以“冠军龙服”为核心概念，采用了霓虹灯光的幻化效果和中国特色民间剪纸艺术打造出了“光影龙”的造型，将龙的身躯结合奔跑的动作，寓意着永不止步，激励奥运健儿们奋勇前进（如图4）。
（四）廓形——最体现中国智慧的设计要素
地域有别，山川相异。中国人自古以来就有着与西方人截然不同的服饰观，东方自古以来注重纹饰，但在近年也出现了向西方靠拢，审美固化的现象。中国特有的，与东方其它民族也有差异的体现是一种人与衣、人与自然、衣与自然三者之间和谐发展的文化③。2020 年东京奥运会的领奖服在款式和造型上都进行了创新设计，跳脱出了传统中国元素的固有印象，不再一味地追求图案的符号化，而是选择了“唐装圆立领”和“飞升”两个代表东方的意象。版型设计上刻意强调了肩部和脖子的轮廓，肩部设计的偏大，但腰部修身较为贴紧，弱化了腿部，从而视觉上看上半身呈倒三角形，体现出了人体的线条美，彰显出国人的斯文有礼又气度不凡（如图5）。
二、龙是最具中华民族特色的文化元素
龙是人类想象后的产物，造型各异的龙的图案和纹样以鲜明的审美特征和时代气息，映射出不同时代背景下的社会变革和审美转变。从开始单纯的图腾信仰到后来流传的吉祥寓意，都是中华民族艺术形成与发展的真实写照。
（一）龙之形的提炼
造型艺术的表现形式随着历史的发展而更替变化，深受着外部环境的影响。一直以来中国的传统图案都讲究注重其实形的装饰性与完整性，关注形与形之间的呼应、礼让和穿插关系，在设计时多遵循对称、平均式的构图④。如今对龙元素的运用不仅停留在对纹样的创新再设计，大多还要求从龙的各异的造型中提取核心要素，对其进行具象或抽象的表达，运用在设计作品中。在2012 伦敦奥运会的领奖服设计上，胸前是大面积留白设计，整个繁体“龍”字从左肩蜿蜒至左袖，右肩上用书法形式写了繁体“中国”二字，背部黄色英文“CHINA”，细节处C 字母头部是抽象的龙头造型，都进一步深化了龙的形态特征（如图6）。
（二）龙之意的延伸
外在的形态是内在涵义借以表达的一种方式，然而“龙”在不同时期背景下又有着不同的寓意：从早期人们把龙看作是自己的祖先到后来把龙视为民族的神灵，祈福纳祥的文化内涵__也由此传承了下来。现代的设计作品中依然沿用着其美好的“意”，符合了现代人的审美表达和对幸福生活的精神追求。2014 年俄罗斯索契冬奥会的领奖服将中华民族的文化图腾“九龙壁”作为灵感来源设计，在工艺上采用了我国传统的织锦技术，将“九龙壁”中九条不同形态的龙形象印刻在了领奖服的袖身上。九龙壁的意义道：“数至九九，壁长为暗九，乃應中华国祚万年”。九是阳数的最高数，五是阳数的居中数，象征着至上、机遇的美好寓意（如图7）。
（三）龙之神的意蕴
神韵表现的背后依托的是艺术、哲学、政治、宗教等认识的积累，从而形成的一个国家特有的思想文化内涵。“龙”所展现出来的精气神，是我们中华民族特有的哲学观念和审美艺术的集合体。在西方的美学观念中，多追求形的准确表达，而东方是一个有别于西方的视觉系统，追求更多的是无形的表现和重传神的表达，这点差异从流传下来的绘画作品中可以更加明显地感知。对于现代设计来说，要想设计出带有中国特色的龙，突出的便不再是一味的追求龙的形似，而是更多的追求神似，把握龙的神韵。以人的情感赋予物的形式，借物抒情，以形写意，借此充分体现出中华传统文化的深刻涵义和民族信仰⑤。
三、创新龙元素在领奖服上的设计以更好地传播中国文化
结合以上例举的历届奥运会领奖服的色彩搭配以及中国传统元素的运用都还较为单一和乏味，如何活化中国特色元素一直是我们设计者所面临的命题。面向2024 年巴黎奥运会，如何将龙元素进行创新，融合好中华民族与传统纹样，碰撞东方色彩与举办地的城市文化，讲好中国故事。
（一）龙图案的再设计
在设计图案造型时，强调的不是对龙这个客观形象的真实具象表达，而是通过表现龙特有的装饰美元素，体现出设计的秩序感、节奏感和韵律感。在传统的图案设计中，多注重图案的对称和均衡性，因为对称的图形具有统一感，给人以庄严的肃静感，较常用在一些正式的场合，但久而久之会产生审美疲倦，这就需要把握整体的均衡感，平衡肃静感和趣味性。在对图案再设计的过程中，可以尝试使用夸张、简化、变形、抽象等方式，在新时代的体育赛事服装设计中，增加表现趣味。
将龙的祈福纳祥之寓意延伸进领奖服的标识设计中，龙自古以来被描绘为几种动物复合而成的神兽，这样的形态恰好与中华民族的大融合交相呼应。龙是中华民族的象征，我们都是龙的传人，由56 个民族构成了如今多民族的中国，各民族共同组成完整了龙的鳞片，舞动出中华民族的姿态。将龙的鳞片形态提取并抽象化，以线取象，以形写神，将各民族的传统纹样填充进国际化的“中国”的文字标识“CHINA”中，错落有致的纹样色块体现出鳞片的坚挺，色块的拼贴设计和几何结构共同打造富有表现力的简单图案及装饰，搭配具有韵律感的渐变红色线条，在平面的图形中也能表现出立体的肌理感（如图8）。
对龙的传统元素进行形的提炼，提取出龙头部的造型特征，首部最传神的表达出了龙昂扬的姿态，是区别于其他动物的重要特征。将头部上的龙角形态抽象化表达，将原本坚硬感的线条变形，趋于圆润古朴，既有柔和之美又不失尖锐的凌厉感。将其与中国特有的盘扣形式相结合，夸张放大盘扣的造型，展示龙的气势猛烈和威严冲天，龙角细长，向四周延申，气势磅礴（如图9）。搜集的古图资料中龙颈背上的鬣毛都呈现出飞腾的动感，五千年前的风早已经止息，然而龙还保留着在风中的姿态。挺直的脊梁在空中跃起，取其形似，保留龙的动态造型特征，飘逸的毛发以线性的方式表达，将其解构再设计，打破原有在脊背上的常规形态，鬣毛由火焰状呈现，朝气蓬勃，描绘出龙腾翔于云天的气魄，寓意运动员们希望超越自我的决心（如图10）。
（二）色彩体系的创新
领奖服色彩的选择往往最直观的代表了本民族的基本内涵，在大型体育赛事的服装设计中，由于场地较宽阔，过于细节的部分难以捕捉，所以色彩搭配要尽量运用色块的形式概括，色块简洁而强烈。奥运会是追求民族文化多元性的舞台，将代表中国的色彩融入主办国的人文色彩中，体现出中西合璧的设计理念和我国兼容并包、和谐进步的新思想。
在色彩的组合上，将中国传统色鱼肚白作为核心色，利用宫墙红和青瓦灰的色块搭配出不同的效果，塑造出具有动感和层次感的设计。传达共享世界，同一片天空的设计理念。黎明时，天将将亮的微妙的白色，介于白色与淡粉之间，黎明是白昼的开场，也是希望也是憧憬。2024 年的巴黎奥运会意在成为一届更激励年轻一代的奥运会，白色象征了年轻血液为传统体育赛事注入新鲜血液。中国故宫的红墙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鲜亮，彰显出我国的雍容华贵，隆重大气。朱红色的围墙，斑驳厚重的城门背后，是我们讲不完的历代传奇。中国红早已演变为一种民族文化图腾和视觉符号，是领奖服色彩体系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在奥运城市宣传片“巴黎八分钟”内，我们跟随着小轮车运动员从另一个视觉角度——屋顶，领略了巴黎的浪漫，屋顶承载了这座首都的历史文化，特殊的锌板构成材料呈现出的浅灰色与石板的深灰色相融合，形成了专属于巴黎的灰蓝色，给人典雅气派的感觉（如图11）。
（三）融合新时代的设计风格
当下潮流文化和时代风格如：极简主义、绿色设计、解构主义、国潮文化、时装文化等，都可以为原本偏向刻板严肃的领奖服注入新鲜的血液。结合新时代审美的需求，领奖服日趋时尚化，体育文化和时尚文化的边缘逐渐模糊。运动会和运动员的精神慢慢渗入了我们的日常生活，体育趋于大众化，国际赛事上的奥运会领奖服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无论是在设计还是科技方面，都引领着全球运动服的发展趋势。
在调研与文献的搜集中，我们发现目前人们运用龙元素所存在的一个问题便是与现代设计中的主流思潮联系不够，感觉仍与现代先锋设计脱轨。当我们谈起龙的时候，出现在脑海里的依旧是一个传统的纹样⑥。如何从传统到现代，从中国特色到国际化。可以尝试将有着厚重文化底蕴的龙元素结合中式服装的立领、盘扣等细节，与轻松休闲的运动夹克款式风格融合在一起，强化肩部的设计线条，注重审美与舒适的平衡。宫墙红和青瓦灰的配色从上到下、从前到后的渐变，远观形成一种自在的流动感。在大面积鱼肚白的底色衬托下，仿佛一条灵动的龙迎风腾翔于天空，体现出中国设计的灵韵，形神兼备。中西方文化的交流与碰撞，中式服装也可以融入潮文化，打破以往对中式服装墨守成规的刻板印象，通过领奖服这一语言符号呈现在国际舞台上，体现出中国现代年轻力量挑战传统而又不完全摒弃传统，同时渴望轻松自由的心态。
四、结语
龙只是千万中国传统民族元素中的一个代表，通过不同的设计手法，将传统的元素提炼创新是对传统文化的传承，也是对现代设计的一种丰富。传统的图案元素承载着不同时期的人文精神和美学观念，国际体育赛事上领奖服的设计体现着中国社会的精神价值，分解打破具有固有印象的元素，将其组织成新的设计符号和语言，从传统文化中找到表达现代的方法。中国特色并不是一味地堆叠，而是挖掘深层次的内涵进行提炼，抽象概括进而形成视觉符号，活化新的设计，颠覆传统龙元素的设计思想，赋予其更丰富的视觉表现和寓意。
注释：
①黄芳芳.“中国红”的文化意蕴及在现代设计中的运用［D］ .湖南师范大学，2007.
②李超德.设计美学［M］ .合肥：安徽美术出版社，2004.
③马炎，康洁平.从文化变迁谈民族服饰的演变［J］ .饰，2007（2） .
④李小红.浅谈传统图案在标志设计中的运用［J］ .美術大观，2007（1） .
⑤章熹，苏洁.传统龙纹在现代丝绸服装中的时尚演绎［J］ .丝绸，2012，49（3） .
⑥马子惠.传统龙纹图样的现代平面设计研究［J］ .博览艺苑，202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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